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记住是在一九八七年,美国大学博物馆系的一个代表团来上海,要我作书画印的三堂讲座,书画讲往后,带队的吴先生(华裔,是研讨中国美术史的博士)提出篆刻要到孤山西泠印社观乐楼上去开课。其时买不到快车火车票,谁知慢车坐到杭州要六个半小时。
我从小欠好英语,至今廿六个字母都背不全,在车上唯有和吴先生闲谈。吴先生忽地提问:最近在香港《良友》杂志上,读到你写的近代美术家的品述文章,其他都认同,便是对齐白石的点评有提高之嫌。我则说,齐的妙处很多人还没体悟到,接着就从构思、造型、翰墨、择纸、题跋等诸项作了详细的分析。好在闷在车厢里有的是时刻。如谈到画虾,前人也画,沈周也画过,但在宣纸与水墨的融冶上总仍是被忽视的一环,即没有将宣纸特有的滃渗特性反映出来。唯有齐氏敏锐地关注到这一点,如他画虾身的那五段,奇妙地把握宣纸滃渗的功用,用饶有改变的淡、清墨,奇妙地把握火候,似接若离地着笔,一段复一段,从而将虾的半透明薄壳,甚至壳里的嫩肉,都神妙地体现了出来。仅他将宣纸与翰墨的互辅这一点,便是前人未有的独造。与吴先生畅谈了两个多小时,吴先生居然说:“嗯,齐白石还真的了不得。”
齐白石不算饱学之士,但正如李可染先生跟我所说:“齐教师是天才,他的绘画感特别好。”他画虾也是一绝。此轴得于一九九五年,价二万。有爱好的朋友能够到咱们美术馆看看,验证一下,我说的是否有些道理。
记住古人云,读书人要读万卷书,行万里路,交万人游。我称不上读书人,但在后边又加一句:觅千般物。年青时有一习气,每到一地,再忙再累,必定是要走街串巷去散步,却是真不像今日,不管去南北城市近于一个模子翻出的,而是都有着它各自独具的容颜、性情、情调。这不能不说是城市规划的走向“馆阁体”。当然,散步的又一意图,是期望有幸遇上有缘的杂玩。多少年里似屡有斩获,兴致也益浓。要之,再忙再累,拣得一物心无累。此为端州大西洞佳砚,作平板而去尽雕饰,非不能雕饰,乃为可尽赏石之内质也。若太白诗所云:清水出芙蓉,天然去雕饰。
此砚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得于羊城,价极廉。十年后吾铭十六字,由无极刻出:裸身五寸,墨与尔仇,供各样磨,成果正果。我从来砚上作文不琢磨,兴来即为,不计雅俗,知缺少存,后来者大可磨去重镌。
这是“一组”近今自欧洲回流的著作。提到古代石雕人物,大多是释道神仙,横竖世上无其人,谁也没见过。历代工匠所镌,或品格清高,或庄严肃穆,或丑怪奇谲,或随心而为……其间的圣手巨头,却是为咱们留下了可观的永存之作。
不过,民间早就有“画鬼简单画人难”一说。从写实主义的视角动身,以形写神,神形兼备,做到雕张三不是黄五麻子,雕藏獒不是非洲雄狮,丁是丁,卯是卯,实在不诳,倒也要得。试想,现在还有一些美国人,以为咱们男的还在叼烟袋,女性还在缠小脚。怪伐?因而,在清末民初,这些照实描写、反映实践、接地气的民间百相人物雕件“留洋”出国,让云里雾里的老外实在地了解些华夏子民的容颜容颜、穿戴风俗,却是在艺术里兼具实际的含义。这百多年前的实录人物即便咱们今日看来,也是实在、新鲜、风趣、耐看的。实在的前史遗存,比那闭门造车式的艺术,总还多储蓄了一层价值。
这四件石雕,或许不应称为“一组”,彼时“结队出国”的,应是尘俗百态的一大群噢。石雕选用寿山白芙蓉,原料、工手一流,写实而不失特性,高手。特别百年后,穿着犹颜色鲜活,亮丽如新,这上色工艺,不知还有专家可解密否?
四件著作,高在十三至十六厘米间,提到价格,只适当于高档石雕工艺师的一件小品。
此端州水坑砚,质细润,色青绛,砚面呈大片鱼仔青花、火捺、黄龙等,妙物。此砚下端无堵,微淌,更妙者在退潮处,雕镌了一幅有情形的书斋人物图。开光圆凳,瓷洗铜勺,一盆佛手置于回纹的搁几上,大回纹托泥画案置椭圆砚,一老叟站立悬臂作书,书童对向抽纸,摆设古雅,气氛静好,拙趣弥漫。砚侧有梁仪作楷书款。良骏配宝鞍,此等好砚由名匠精心构图施艺,得其所哉。
梁仪为清代中期名砚工,江苏镇江人,史称非佳石不作。于此砚作稀有之人物情形图,是此砚之幸;作而署名,为世人留一标准件,也是砚坛之幸。此砚见于十七年前,以己画一件换来。自己的特产可生产,而名士名砚,则穷终身而不可得,值得。
前面谈到伊秉绶书起十代之衰的隶体,续写了书艺在晋唐后决非日薄西山的一段光辉。我从他那近乎难以想象,奇瑰特别到极至的隶体里,好像感悟到他出人意想的理念和得天独厚的禀赋。或许是我的一种私爱,在隶书方面,他当得千古—人。
但对他的行楷书,我则缺少讴歌的热情,缘于他少了隶体上那种鹤立鸡群的独创性,明显地有着步趋明代李东阳书风的痕迹。传闻他的行楷书也很值钱,可我总以为,在隶书上他是不折不扣的“人以书贵”,内行书上则多少掺杂了“书以人贵”。固然,他的行书也仍是高超的,这仅是相对他的隶书比较而言。至于那些低层次的千奇百怪的“书以人贵”,则跟伊氏是不可同日而语的。
这件行书轴写得仍是适当的精彩,一九九一年以一千五百元购得,稚柳师曾寓目,称“尤为稀有,殊足珍也”。写到这儿,自忖是实话实说,不知伊公会否因我的褒隶贬行而翻我的白眼呢?权当我“百无禁忌”,怎么?
我屡次说过,因为自己纯为以创造书画印挣点稿酬的“手工业者”,能保藏些较珍稀的文玩,多半是“从差的里边觅好的,从廉价的里边觅精贵的”,凭眼力、学力,而多了些“捡漏”的时机。所以我一向以为:常识便是时机,常识便是隐性的金钱。
此盒盒面剔刻了翩然起舞的神兽凤凰,造型生动,神采飞扬,饰作黑彩红底,辅以同调的缠枝香莲,构图巧妍而丰满,并以黄彩雷纹作地,如此的雅驯,仍旧不能掩盖最初的堂皇富有气质。从剔刻技法看,深入、浅刻,直刀、斜刀,施刀精准、生辣、遒丽,是典型的一流宋人器。
此盒经八百年,上下居然弥合无隙,一如新出。此中自有后人不晓的工艺上的奥妙。即其本胎,不同于后世求简洁方便的车拼手法,而是独出机杼选用细密而窄的,似竹篾般的由心里向外的环绕,再制成盒胎。加以由大漆的黏合,如此木纹横直面的交错,确保了胎骨的经久不变。尔后,重复以黄、红、黑三色作距离的髹漆。这特别的工艺,确保了此盒历经年月的沧桑而不易走型,足见古人的才智。
2017年秋,此盒见于东京,店东方自外地购得,然不知其乃世所稀有之品,经我屡次的羁绊商请,可谓精诚所至,金石为开,以极低价的价位购入。
物虽易主,而店东好像感觉到了什么,以高清的相片,请教了日本几位古漆器专家,方知此乃宋代稀罕的法物。然为时晚矣。店东不无懊悔地说:“你凶猛,又吃‘灵药’了!”
这件行书轴写得仍是适当的精彩,一九九一年以一千五百元购得,稚柳师曾寓目,称“尤为稀有,殊足珍也”。2017年秋,此盒见于东京,店东方自外地购得,然不知其乃世所稀有之品,经我屡次的羁绊商请,可谓精诚所至,金石为开,以极低价的价位购入。